瑞鹤仙·郊原初过雨鉴赏

原文

郊原初过雨。见败叶零乱,风定犹舞。斜阳挂深树。映浓愁浅黛,遥山眉妩。来时旧路。尚岩花、娇黄半吐。到而今,唯有溪边流水,见人如故。

无语。邮亭深静,下马还寻,旧曾题处。无聊倦旅。伤离恨,最愁苦。纵收香藏镜,他年重到,人面桃花在否。念沈沈、小阁幽窗,有时梦去。

赏析

  这首词是作者旅途借宿,产生的相思离愁之情,通过描写郊原途中的凄美景色,来表达作者离愁别绪。

  上片黄昏之景,为抒离情渲染环境。“郊原初过,见败叶零乱,定犹舞”三句写了郊原秋景的概况,刚刚下过一场,看见零乱的枯黄的叶子飘落在地,停下来了,但枯叶仍在空中盘旋。如此开篇,一开始就将全词笼罩在一种怅然若失的氛围中。词人以写景开篇,为下文转入抒情创造气氛。在郊外平原上,刚下过一场。秋,向来逗人生愁,何况见败叶凋零定尚纷纷坠落,更触起词人心里的烦恼。这一情境宛似屈原《九歌·湘夫人》中的著名诗句“袅袅兮秋,洞庭波兮木叶下”,用飘坠的树叶衬托出思人纷乱不安的心情。只不过此词意境南朝谢贞《春日闲居》的诗句“犹落”,乃静中见动景象;而与屈原所作前两句纯为动态描写略显不同。以上三句,兼示各种声响——声、落叶声和断断续续的声。接下去才着力勾画斜阳、深树和远等静物,从中渲染出一段“浓愁”。因为斜阳使人生迟暮之感;深树隐映,益见暗淡。远一抹深青色,恰似佳人眉黛呈妩,更逗人相思,更添人愁苦。“斜阳挂深树,映浓愁浅黛,遥媚妩”三句接下来写远望的景色斜阳挂在密密的树林之上,映照着远,好似一个多愁的人蹙着双眉,其中“挂”字形象地写出了斜阳的偏狭角度。“映浓愁浅黛”一句,则展现了后空气艨胧,远形走势如空蒙的水画,只有淡淡的墨痕。“来时旧路,尚岩、娇黄半吐。到而今,唯有溪边流水,见人如故。”词人不禁回顾来时的旧路,见岩前的黄仍含娇半吐,只不见人面何处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事物都发生了变化;到而今不变的,似乎只有溪边的流水,待人如故。这当然纯属词人的主观想法,并不符合流水的实际情况。但词人目的在强调一切有情物都在变化;而流水之所以不变,乃由于它专于情。从这里可以看出:词人的审美判断完全取决于感情的需要;一切物象都透过词人感情的三棱镜而折射出种种奇光异彩。这是词人们不同于科学家们的所在。同时,“来时”与“今日”相对比,含蓄地将作者要表达的愁绪蕴含其中,惟妙惟肖。

  “郊原”六句以落叶、深树、遥意象合成寒秋过后凄艳而衰乱的景象,“乱”、“愁”二字于远妩媚美景中已显示出摧蚀的暗淡痕迹,乱叶零落,树色浓淡、浓者枯黄暗淡愁容,淡者青绿如眉黛。以移情手法将深树喻为佳人,反射词人心迹,映衬出人生飘摇,心绪之凌乱和情思之愁郁。“来时”四句以“岩”、“流水”互文交映,追忆当初来此旧路时,岩烂漫流水潺泼,而今重来岩凋谢。唯有流水伴我如故,写出落流水变化无常凄凉之感。

  下片抒相思寻旧之情。写词人下探寻往昔恋人游乐欢娱之旧踪,与败叶流水相对,物我寂然,无语凝噎之状。“无语”一顿,无语之中包含着千言万语,承上片探寻往昔的痕迹,承上启下。“无语”,既是上片回思万千而不得其解的结果;又是下片种种行为、思考和感慨的契机。“邮亭深静,下还寻,旧曾题处。”这就是词人“无语”后的第一个行动。“深静”二字点出词人居深处静之孤独寂寞境况。“旧曾题处”乃所寻旧日双双题诗传情幽期密会之地。邮亭,是古代传递函件和书信地方。而今它静悄悄说明伊人音信杳无。词人往日可能曾偕伊人一同在此题写过什么;而今她既然杳无音讯,词人便退一步想寻得往日题写的所在,以访伊人旧踪,以当重晤。结果他有没有寻见,词中并未明言,读者自可任意思考。但事实是,无论词人寻得与否,都无补于他心灵的空虚。因此词人深深感到:“无聊倦旅。伤离恨,最愁苦。”后两句六个字,作者郁结心中的愁苦之情再也按捺不住,一涌而发,直抒胸臆,揭出本篇主旨:人在旅途,尽管已十分疲惫,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,而每每离别所带来的感伤,则最令人愁苦。“收香藏镜”,收香、藏镜,暗用了两则典故。前则用晋代韩寿故事,韩寿年少貌美,为贾充的女儿所爱。贾充的女儿暗把皇帝赐给贾充的西域奇香送给他。此事后来被贾充发觉,贾充无可奈何,只好将女儿嫁给韩寿。后则用徐德言和乐昌公主故事,徐德言娶了陈后主妹妹乐昌公主。在陈亡之前,他们把一面镜子破成两半,各执其半以为信物。陈亡之后,他们终因破镜相合而得重网。词人反用这两则典故,目的在强调即使信守前盟,他年重到,也未必就能会合。正如崔护《题都城南庄》所咏:“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依旧笑春。”同时,这三句暗写前途未卜的忧虑悲观的推测。即使把恋人所赠的异香或半镜珍藏好,等待着她的再次到来,可是将来能再见到她吗,也不知那位桃般美丽的姑娘是否还在。“念沉沉”,既说明佳人居室之深远幽暗。又表现词人相思悠悠深长,相思深切之时。唯有梦中去“小阁幽窗”,寻觅她的芳踪,徒增更深的空虚渺茫。词人用梦境结束全词,说明除了梦境之外,他的企求在现实中是无法实现的。

  此词以“斜阳”始,以“幽梦”止,巧妙挽合今昔悲欢,写景寓情叙事怀人,抱收香藏镜之痴,抒人去阁空之恨。全词委婉、含蓄,语言却甚流畅。虽然接连用了好几个典故,但不致使人感到晦涩难解。综合袁去华现存全部词作,足以看出其格是多样的。他的词有些近于豪放,有些近于婉约;而豪放不至于粗,婉约不至于晦。在南宋初期的众多词人中,袁去华显然据有一个虽小而颇为独特的席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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