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澄

吴澄,字幼清,晚字伯清,学者称草庐先生,抚州崇仁(今江西崇仁县)人。平生著作有《吴文正集》100卷、《易纂言》10卷、《礼记纂言》36卷、《易纂言外翼》8卷、《书纂言》4卷、《仪礼逸经传》2卷、《春秋纂言》12卷、《孝经定本》1卷、《道德真经注》4卷等并行于世。吴澄是元代杰出的思想家、教育家,他与当世经学大师许衡齐名,并称为“北许南吴”,以其毕生精力为元朝儒学的传播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。 吴澄的诗文(99篇) 吴澄的名句(1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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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年生活
  吴澄出身于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家庭。据危素《吴文正公年谱》和虞集《吴公行状》记载,其祖父吴择为人宽厚,不屑细务,擅长于诗赋写作,又粗通天文星历之学。父亲吴枢性格温纯,对人诚实谦让,与世无争;平日乐善好施,热心帮助他人。有一年,其乡瘟疫流行,医生惧怕疾病传染,居然不敢为患者治病,以至于病灾日益严重,弄得有些人全家老小卧床不起。吴枢眼看这种情况,心中十分着急。他遍寻民间秘方,连日采集药草,亲手煎成汤药,挨门挨户送给病人服用,为不少家庭解除了疾苦,使许多患者重新恢复健康。乡里有些穷人死后无钱办丧事,吴枢便慷慨解囊,尽力周济。一个人做几件好事并不难,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。吴枢难能可贵的就是他一贯关心同情穷苦人家,终生以助人为乐,由此深受乡里人尊敬和爱戴。这个有一定文化教养和优良道德传统的家庭,对吴澄的一生无疑产生了良好而深远的影响。 宋理宗淳祐九年(1249)正月十九日,吴澄诞生了。他从3岁开始,颖异日发,与一般儿童迥然不同。当时,祖父特别喜欢他,经常教他读一些古诗,几乎随口便能成诵。祖父见他悟性甚高,更加钟爱。日复一日,吴澄渐渐可以背诵好几百篇古诗,家里人无不为此而感到莫大高兴,深信他将来必定会有大作为。母亲游夫人曾带着他去邻村玩耍,有一位老奶奶见到吴澄十分可爱,便送给他一些钱币和水果。吴澄恭恭敬敬地向老奶奶道了谢,随即收下了这些礼物。过了一会儿,他想到老奶奶年迈体衰,生活艰辛,自己实在不应该接受老人家赠送的礼物。于是,他满怀内疚,悄悄把钱币和水果放还老奶奶家里,才跟随母亲默默地离开了邻村。
  宝祐元年(1253),吴澄刚刚进入5岁。家里人从外地聘请了一位老师,专门为吴澄授课。在老师教导下,吴澄愈加颖敏异常读书即使是一千多字的篇幅,只要读上两三遍,就能够牢记不忘。自此以后,他整天专务学习勤奋不懈,读书常常通宵达旦母亲游夫人担心儿子过分学会损伤身体,引发疾病,便定量供给吴澄读书所用灯油,只许他读至半夜时分,适可而止。吴澄的求知欲非常强烈,他嗜书如命,哪能忍受母亲这种约束,于是暗地到街市买回一些灯油,以满足自己熬夜读书的需要。每天晚上,他先按照母亲规定的时间熄灯,等到母亲就寝以后,又悄悄燃灯苦读,并小心翼翼地把灯光遮蔽起来,避免母亲发觉。
  这样,通过日积月累,吴澄读了大量书籍。7岁时,对《论语入《孟子》以及“五经”(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易》、《札》、《春秋》都能全部背诵,而且还学会了做诗,又能写作进士赋。9岁那一年,他几次参加邻邑课试,都是名列前茅
  宝祐六年(1258年),吴澄刚好10岁,开始懂得治学的根本。他努力攻读大理学家朱熹编纂的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等“四书”章句,每日诵习《大学》一二十遍,一直坚持了3年之久,在学业上取得了很大进展。后来,吴澄曾对学者谈到自己这段经历,他说:“吾幼时习诗赋,未尽见朱子之书,益业进士者不知用力于此也。十岁偶于故书中得《大学》、《中庸章句读之,喜甚,自是清晨必诵《大学》二十过者千余日,然后读《中庸》及诸经,则如破竹之势,略无凝滞矣。学者于《大学》得分晓,则《中庸》不难读。”
  景定二年(1261),吴澄13岁。他为了拓宽自己的知识领域,开始博览诸子百家之书。时有麻沙新刻《古文集成》丛书,吴澄因家贫无钱购买,便想尽办法从售书人那里借书来读,时满—月后便按时归还。售书人曾问他:“你借的书都一本一本地读完了吗?”吴澄回答道:“你试抽书中的任何章节考考我吧!”售书人听了,便随意点出书中某页某段文字,吴澄都能熟诵如流,没有一字一句差误。售书人十分惊异,深为这个少年的苦学精神所感动,当下便将一套《古文集成》丛书双手送给了吴澄,勉励他继续用功读书立志将来出人头地。一年以后,14岁的吴澄头上挽着两个小角丫,前往抚州郡学补试,本州儒士前辈见其文不凡,竞相赞叹
  景定四年(1263),吴澄十15岁,他已深知科举之业不足致力,于是专务圣贤之学,伊然以圣人之道自任。有一天,他读了朱熹的《训子帖》,见到其中有“勤”、“谨”二字,如得面命而深为信服,认定这是“持养之要经,为学之大务”。随即,吴澄挥笔写下《勤》、《谨》二箴,又作《敬》、《和》二铭。《敬铭》有云:“把捉于中,精神心术;检束于外,形骸肌骨。”《和铭》则极言周敦颐、程颢等学人范以自勉。他常说:“吾读《敬铭》,则使人心神收敛,百妄俱消,如在灵祠中,如立严师侧,凄凄乎似秋,而不觉足之重手之恭也;读《和铭》则使人心神怡旷,万境俱融,有弄月吟情,有傍随柳想,熙熙乎似春,而不知手之舞足之蹈也。”其后,吴澄还写了《自修铭》、《自新铭》、《消人欲铭》、《长天理铭》)、《克己铭》、《悔过铭》、《矫轻铭》、《警惰铭》等等,可见他处处自我鞭策,时时自我激励,其勤学笃行的功夫实可谓深矣!吴澄后来之所以成为元代一位儒学大师,与他早年的自觉修养、刻苦磨炼是分不开的。

师事二程
  吴澄自从15岁立志专务圣贤之学以后,先后拜程若庸、程绍开为师,长期僻居乡陋,孜孜于理学,“研经籍之微,玩天人之妙”,最终形成了自己的一家之说。 宋理宗景定五年(1264)秋天,吴澄陪同祖父前往抚州(治所在今江西临川)参加乡试。当时正遇上本州郡守邀请名儒程若府先生到临汝书院讲学,这可算是抚州儒学界的盛事。程若庸,宇逢原,安徽休宁人。他从学于饶鲁(学者双峰先生,为朱熹门人的“高弟”),得朱熹之传。后历任安定、临汝、武彝三书院长,学者宗之,称勿斋先生,又称微庵先生。著有《性理字训讲义》、《太极洪范围说》等书传世。景定时期正当南宋末造,士人大多以科举之业为务,而程若府当时却潜心于理学,独以朱子之学传授诸生。吴澄本来眼膺朱学,现在又仰慕程若庸之名,于是便去临汝书院拜谒程先生。当他在书院外厅等待先生出来接见的时候,发现四壁粘满揭帖,内容全是程若庸教诲学者之说,充分反映出程氏在理学方面的独特见解。吴澄饶有兴致地细看了一遍,又将壁间话语默记心上。他察觉程氏的一些说法并不完全符合朱熹学说,由此引起了他的怀疑和思索。过了一阵,程先生从书院内堂走出来了,吴澄立即迎上前去,拜谒之后,便向先生请教。其中问道:“如先生壁间之书,以大学高明正大之学,然则小学乃卑小浅陋之学乎?”如此这般,一连质疑了好几个问题。程若庸不禁赞叹道:“吾处此久矣,未有如子能问者。吾有子曰仔复,与子年相若,可同学为友。”从此,吴澄向程若庸执弟子之礼,经常往来于程氏之门。程先生深知这位弟子于儒学必有所成,坚信其前途不可限量,而同门诸生有不少人却未能真正了解吴澄。
  宋度宗咸淳元年(1265),祖父卧病在床,吴澄侍奉汤药,不离左右。这样一连坚持了十多天,他毫无倦怠之色。祖父对吴澄的父亲说道:“吾察此孙服勤昼夜不懈,而神气有余,此大器也,可善教之!”吴澄从婴儿时期开始,就一直受到祖父的特别喜爱祖父经常夸耀小吴澄如何聪敏颖慧,以致使乡里人都认为这位老人有誉孙之癖。这一年十二月,祖父因病情恶化而溘然长逝。吴澄遵循古礼,亲自为祖父操办丧事,凡事先禀告父亲而后施行,一切细务处理得井井有条,乡亲们都称赞他精明能于。
  后来,吴澄又师事程绍开先生,通过往来问学,使自己在学业上更加精进。程绍开(1212—1280),字及甫,号月岩,广信贵溪(今江西贵溪县)人。宝祐四年(1256)曾伏阙上书万言,指斥南宋时弊。至咸淳四年(1268)始中进士乙科,授从仕郎,差临汝教授,调宁海军节推,历礼、兵部架阁。他曾自创道一书院,又主讲书院,提倡合朱(熹)陆(九渊)两家之说。吴澄继师事程若庸之后,又跟从程绍开问学,深受其“和会朱陆”学说的巨大影响,后来成为元代理学界朱陆合流的代表人物之一。
  吴澄转益多师,注定他将来成为元代一位儒学大家。二程都是他的良师益友,二程之学也都是他的理学思想形成的重要渊源。如果说程若庸谨授程朱之学,使吴澄获得“正学真传”,从而在理学研究上打下了坚实基础;那么,程绍开倡导“和会朱陆”,更启迪他“深造自得”,从而形成了以折衷朱陆为特色的草庐学说。

接武朱熹
  吴澄以圣贤之道自任,他并不只是满足于学习圣贤之道,而更重要的是立志接武朱熹,最终跻身于圣贤之列。宋度宗咸淳三年(1267),19岁的吴澄作了《道统图并叙》,阐明了儒家道统历代承传和发展的脉络,公开以朱幕之后道统的接续者自居,充分表现出一位青年学者非凡自信自负。在写给学者书信中,他曾以“豪杰”比之于儒学“圣贤”,又“以绍朱子之统而自任”。他这样说道:
  天生豪杰之士不数也。夫所谓豪杰之士,以其知之过人,度越一世而超出等夷也。战国之时,孔子之徒党尽矣,充塞仁义若杨、墨之徒,又滔滔也。而孟子生乎其时,独愿学孔子,而卒得其传。当斯时也,旷古一人而已,真豪杰之士哉!孟子没千有余年,溺于俗儒之陋习,淫于老、佛之异教,无一豪杰之士生于其问。至于周、程、张、邵,一时迭出,非豪杰其孰能与斯时乎?又百年而朱子集数子之大成,则中兴之豪杰也。以绍朱子之统而自任者,果有其人乎?(虞集《吴公行状》) 吴澄在这里高度评价孟子继承儒家道统并将儒学发扬光大历史功绩,随即又明确指出在朱子之后尚无他人承传道统,实际上自许为朱子之后一人而已。为此,他在这封书信中又接着说道:
  澄之韶此时,惟大父家庭之训,是闻以时文见知于人,未闻道也。及知圣贤之学,而未知能学也。于是以豪杰自期,以进于圣贤之学,而又欲推之以尧、舜,其君民而后已。实用其力于斯,豁然似有所见,坦然知其易行,而力小任重,因未敢自以为是,而自料所见愈于人矣。(同上)
  吴澄这几句委婉而又直露的话语,对于朱熹之后道统的承传者,大有“当仁不让”、“舍我其谁”之意,足见吴澄胸中抱负何等远大
  此后,吴澄在经学上确实以接续朱熹为己任。他鉴于《孝经》因后儒穿凿更改,真伪混杂首先加以校正。朱熹曾说:《孝经》独篇首六七章为本经,其后乃传文,皆齐鲁闲儒纂取左氏请书语为之传者,又颇失其次第。吴澄谨遵朱子遗言。特据朱子刊误以今文、古文校其同异,经增删修订,编成《孝经》善本传世同时,他又采集其他典籍谈论“孝”的文字,另外编成《孝经外传》一书刊行于世。
  这一年,吴澄又潜心研读邵雍《皇极经世》一书,颇有所领悟。他不满那些对《易经》抱着一知半解的人,往往流为术数之末,于是便以先天六十四卦分配一元之数,仔细推究历代治乱相禅、兴衰交替的缘由,从而撰写了《皇极经世续书》。可惜后来因遭受兵火之灾,该书竟至散佚不存。
  咸淳六年(1270)八月,吴澄应抚州乡贡,以《乾卦保合太和万国咸宁赋》中第二十八名。次年春,他又奔赴京师礼部试,不料名落孙。吴澄虽然成了一个落事举子,但并不灰心丧气。他回到崇仁故里,精心整理旧作,编纂成书,题名为《私录》。程若庸先生在此书后写了一篇跋语,其中有云:“若庸来此二十二年,阅人多矣,未见年方弱冠而有此志量,有此工夫,广大精微,无所不究,如昼方旦,何可量也。仆虽老不敢自弃,愿闻切磋语。”短短几句话,高度评价了吴澄的渊博学识,充分肯定了他的著述成就
  当时,南宋日趋灭亡的征象已经越来越明显。吴澄眼看国家衰败,儒道凋敝,只好闲居家乡,授徒讲学。他修建了几间简陋的茅屋,作为自己安身之所,还特意在门窗上题辞曰:
  抱膝梁父吟,浩歌出师表
  这显然是取诸葛隐居待时之意,表示自己澹泊明志,宁静致远的胸襟抱负。然而南宋王朝的覆灭已成定局,没过几年便土崩瓦解了,可惜吴澄满怀壮志,未得施展。学友程钜夫深知吴澄当时的良苦用心,专门为他的茅屋题名曰“草庐”。从此以后,四方学者便称吴澄为草庐先生。

隐居穷谷
  元世祖至元十二年(1275),元兵攻陷江西,抚州沦为元人统治区。乐安县丞黄西卿是一位忠义之士,他不愿降元做官,便携带全家避入深穷谷,甘心忍饥挨饿,艰难度日。他素慕吴澄讲学之名,特意邀请吴澄前去教授其子。吴澄出于对这位县丞的敬仰,欣然应邀前往。于是在中授徒讲学潜心著述,与黄西卿相处甚得。 至元十四年(1277),江西战乱频仍。吴澄侍奉父母双亲到处避难,很少有安居之日。后来,幸得乡贡进士郑松热情相迎,于是一道隐居布水谷。郑松(1235—1307),字特立,乐安(今江西乐安县)人。南宋末年乡试中选,入无闲居不仕,专意研究经学。吴澄与郑松共同结庐于布水谷中,二人每日以论学为事,可谓优游年岁,自得其乐。布水谷位于乐安之高,上有田有池,群外环,内有一道溪流直通悬崖飞瀑而出,其景致十分壮观。谷中吴郑两人所居草庐,后人称为古隐观。
  吴澄身居布水谷,虽箪食瓢饮。艰苦备尝,但他一力纂次诸经,一日不曾懈怠。在短短几年时间内,他注释了《孝经》章句,校订了《易》、《书、《诗》、《春秋》,修正了《仪礼》、《小戴礼记》、《大戴礼记》等,对儒学经典的整理和流传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下面就诸书分别予以简述,以便知其大概

《易》
  据《汉书·艺文志》载:《易》12篇,即包括经二传十。自从魏晋诸儒分象象文言入经、而《易》非古,注疏传诵者苟且因循以至于宋。宋代名儒吕祖谦通过精心考证,将《易》恢复其旧。而后朱熹沿用吕本,但对于书中文字阙衍谬误,没有来得及全面订正。吴澄有鉴于此,特重加修订。他采用吕祖谦古易本经文,每卦先列卦变主交,每交先列变交,次列象占。十翼也各分章数,其训解各附句下,音释考证于经则附于每卦之末,于传则附于每章之末。

《书》
  宋儒多疑古文尚书》为伪书,从吴澄开始,专主今文《尚书》。吴澄以今文《尚书》25篇自成卷帙,以区别于古文尚书》;又将原书各篇开头的小序合并在一起,放在全书后一部分;至于孔安国的一篇序文,也附录书末。此书虽专门阐释《尚书》今文,但大多合于古义,实为其可取之处。

《诗》
  自汉代以来,学者解说《诗经》,全都以《诗序》为本。尤其是毛公将《诗序》分置于各篇开头,使后世读者往往局限于只从序中去探索诗之大旨。对此,宋儒颇以为非,朱熹深斥其失而索性去掉序文。吴澄按照朱子所定,删掉各篇开头之序,以避免其混淆于《诗经正文,使读者便于以诗求诗,而不为序文所惑。至于诗篇次第,吴澄也酌情加以调整,使其编排更为合理

春秋
  吴澄认为,汉儒对于《春秋》三传,专门守残护缺,不能贯穿异同而有所去取;唐代啖助、赵匡、陆淳三位学者始能信经驳传,多得其本义,但仍有若干失当之处。为此,吴澄将《春秋》再加审订,编为七纲八十一目,解说以左氏为主,兼采诸家传注,而参之以己见,旨在使读者知道《春秋》史笔有一定之法,相信经文无不通之例,从而避免望文生义,误解圣贤之言。

《仪礼》
  吴澄深惜《仪礼》17篇尚不完备,于是从《礼记》、《大戴礼记》、《小戴礼记》以及郑玄《三礼注》等广泛摄拾,编成《仪礼逸经》8篇,即投壶礼、奔丧礼、公冠礼、诸侯迁庙礼、诸侯衅庙礼、礻帝于太庙礼、王居明堂礼。他又从《大戴礼记》、《小戴礼记》中采摭,编成《仪礼传》10篇,即冠仪、婚仪、士相见仪、乡饮酒仪、乡射仪、宴仪、大射仪、聘仪、公食大夫仪、朝事仪。此书仿朱熹《仪礼经传通解》之例,按照古人行礼之节次编纂经传文字,其条理显得较为缜密。

漫游讲学
  元世祖至元二十年(1283)冬,吴澄因父亲身染重病,只得告别友人郑松,离开布水谷,侍奉父亲返回崇仁老家。次年五月,其父不幸病逝。吴澄哀毁骨立,竭其全力为父亲办理丧事,以尽孝子之道。
  至元二十三年(1286),程钜夫任江南行台侍御史,奉皇帝之命四处访求遗贤,凡发现德行高尚、才艺杰出的人,便由当地驿站立即派人护送入京拜见皇帝,以听候封赏。这一年冬天,程钜夫不辞辛苦,专程赶到抚州,命郡县官吏亲往慰问吴澄,并想方设法强求他出来做官。当郡县官吏来到吴家的时候,吴澄再三声称母亲年老,无人奉养,以此作为理由坚决推辞。最后,程钜夫亲自前来看望他,经过一番问寒问暖、叙旧谈心之后,又十分恳挚地对吴澄说:“诚不肯为朝廷出,中原川之胜可无一览乎?”吴澄看到这位老学友一片诚心,实在推却不过,只好答应与之同行,权作一次北上漫游。他将此事禀告母亲游夫人,征得老人家同意,随即整治行装,与程钜夫一道,于十一月向建昌路(今江西南城)出发。
  次年春天,吴澄到达燕京(今北京市),与一班名士频繁交往,彼此谈经论学,相互切磋,倒也不虚此行。程钜夫一拢京都,忙着把自己所荐贤士的名册向皇帝上报复命。他原本答应吴澄,不将其列入推荐之列;但经过反复思考,总觉得人才难得,实在不忍心遗弃贤能之士。于是竟违背自己的诺言,特别把吴澄向皇上作了推荐。吴澄很快知道了此事,仍以母亲年迈体衰为由,极力推辞。随后收拾行李,决定独自南归。朝中公卿大夫素闻吴澄之贤,纷纷出面挽留,但吴澄执意离京。众人无可奈何,便相率为吴澄饯行,席间赋诗送别依依难舍。故宋宗室赵孟頫(当时召为兵部郎中)还手书朱熹与刘子晕所和诗三章,送给吴澄以作留念。目睹当时这种送别场面,无不令人为之感叹。十二月,吴澄抵达崇仁故里。在沿途舟中,他触景生情,挥笔写下了《感兴诗》25首。
  至元二十五年(1288)初春,宜黄(今江西宜黄县)吴东子修建了一座义塾,匾上题名曰“明新堂”,专为乡里子弟提供读书之便。他特地奉书聘请吴澄前往授徒讲学,吴澄欣然应允。留寓塾中数月,吴澄不分朝夕讲学不倦;远近学子登门受教,络绎不绝。
  同年秋,程钜夫上疏朝廷说:“吴澄不愿仕,而所考《易》、《书》、《诗》、《春秋》、《仪礼》、《大戴礼记》、《小戴礼记》俱有成书,于世有益,宜取置国子监,令诸生经习,次第传之天下。”朝廷采纳了程矩夫的意见,于是移命江西行省派遣官员前往吴澄家中誊写进呈,并下令地方政府对吴澄随时给予优礼厚遇。
  元成宗元贞元年(1295)八月,吴澄出游龙兴西(位于今江西南昌市郊)。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司经历官郝文得知这一消息,特地迎请吴澄入城,留居郡学讲授《易经》。郝文本人询阿《易经》疑难数十条,吴澄一一作答,其言深入浅出,透辟明晰,使郝文和在座学者大为叹服。两人对答之辞,由官吏从头至尾记录下来,题名曰《原理》,让四方学者传抄研习。
  当时,南北土友前来问学者颇多。清河人元明善身任江西省椽,向以文学自负,经常屈其同座。这次听说吴澄来到郡学,他也不甘寂寞,专捡有关《春秋大义的数十条疑难问题请吴澄解说。吴澄不假思索,而对答如流,句句皆为领会至深之语。元明善听了,有如醍醐灌顶,对《春秋义理领悟了很多,但尚存些须疑点。吴澄因材施教,便指导他研读《程氏遗书》和朱熹《近思录》。元明善过去曾几次读过这两种书,但直到现在经吴澄点拨,才知反复玩味而有所得。一天,他当面感谢吴澄说:“与吴先生言,如探渊海。先生之学,程、朱之学也,请执弟子终身!”随后,城中士友及诸生纷纷请求由吴澄主讲郡学,吴澄便为大家专题讲授“修己以敬”章,滔滔万余言,听众成百上千,多所感发。

官授师儒
  掾元成宗元贞二年(1296),董士选身任江西行省左丞。经省椽元明善引见,他前往馆塾拜望了吴澄,并询问《春秋》经义和治乱之道,都得到了令人满意的解答。董士选拱手告别了吴澄,与元明善同返官署归途中,他深有感慨地对元明善说:“吾平生所见士多矣,未有德容辞气、援据经传如吴先生者!”
  大德元年(1297),董士选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。次年进京朝见皇帝,改金枢密院事。他多次向朝廷推荐吴澄,但吏部迟迟未能采纳他的意见。一日在都堂议事,董士选离座起立,对丞相愕勒哲和平章军国重事博果密说道:“士选所荐吴澄,非一才一艺之能也。其人经明行修,论道经邦,可以辅佐治世,大受之器也。”丞相和平章军国重事听了,都说:“金院质实所荐,必天下士何疑焉!”事有不巧,平章军国重事博果密改拜御史中丞,不久去世,未及任用吴澄。
  大德五年(1301),董士选官御史中丞,又全力举荐吴澄。于是,朝廷授吴澄为应奉翰林文字、登仕郎、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,并移命江西行省派遣官吏敦促吴澄赴京就职。董士选专门以个人名义写了一封书信再三勉励吴澄应召出仕。吴澄当即复书,极力推辞不就。他在回信中说:
  澄以古之贤人君子自期,则其出处进退必有道矣。不然,贪荣嗜进,亦若而人也,阁下奚取焉?爱人以德,成人之美,是所望于今之大臣宰相能如古人者;爱之以德而成其美,岂必其仕哉。康节邵先生诗云:“幸逢尧舜为真主,且教巢由作外臣。”澄虽不肖,愿自附于前修,成之者在阁下。
  吴澄虽然一再陈情推却,但迫于地方官吏三番五次催促,只得亲自去京城皇帝谢辞。等他抵达京都,已经有人先代其任,此事方才作罢。时值大德六年(1302)十月,吴澄本想立即动身返回故里,但河冻冰封,归路难行,于是暂且滞留京都,再作打算。门人元明善朝夕侍奉吴澄,甚为勤谨。而朝中士大夫纷纷前来问学,吴澄一一为他们解惑释疑。
  大德七年《1303)春天,吴澄治装南归。御史中丞董士选抗章论奏朝廷有失待士之礼。他说:
  应奉翰林文字吴澄,天禀高特,道业安成,不求用于时,隐居五十余载。至元间遣使求贤,同至者俱为按察,本官力以母老辞还。大德五年,举本官有道之士,都省奏克前职,咨行省特遣之任,未至而吏部作不赴任阙。顷于本官无所加损,似失朝廷崇儒重道之意。
  尽管言辞恳切,朝廷却一时置若罔闻。吴澄于五月到达扬州江北,淮东道肃政廉访使赵完泽以天气暑热为由,强行挽留吴澄暂居郡学,当时有中王(王介)、河南张恒等学者登门受业。张恒等人就《孝经》若干疑难问题虚心请教,吴澄逐一进行解说,使之恍然大悟,获益非浅。其后,淮东宣抚使沙卜珠(王介)、工部侍郎贾钧、湖广廉访使卢挚、淮东金事赵瑛、南台御史詹士龙以及元明善等达官名流,也纷纷具疏致币,亲率子弟赶到扬州,请谒吴澄拜师求学
  大德八年(1304)十月,吴澄回到崇仁故里。这时,朝廷有旨传来,授他为将仕郎、江西等处儒学副提举。次年,吴澄校定邵子(雍)之书,编次其目为(一)《皇极经世》12卷,为书62篇;附录《观物外篇》两篇;(二)《渔樵问答》1卷,为书22章,附录遗文6篇;(三)《伊川击壤集》20卷,为诗1498首,附录集外诗13首以及《后序》1卷。吴澄天资高明早年已能领悟《易经》奥秘,所以对邵子之书考校详实,编订精审,有功于邵子之学可谓大也。与此同时,吴澄还精心校订了郭璞《葬书》等古籍。
  吴澄不愿出仕,迟迟未去上官。大德十年(1306),他决定漫游南岳衡,四月到达袁州(治所在今江西宜春县)。江西儒学提举郑陶孙闻知此事,立即派人致书,追请吴澄赴任。十月,吴澄被迫到官就任。次年正月,他突然染病,二月便告请到富州(治所在今江西丰城县)就医。在疗养期间,吴澄又精心校订了一《老子》、《庄子》以及扬雄《太玄》诸书,还与门人论及诸书之本旨,并辨正讹伪,而后著论立说。
  元武宗至大元年(1308),新天子即位,广求人才,诏授吴澄为从侍郎国子监丞,并移命江西行省敦促赴官。次年六月,吴澄就任国子监丞,六馆翕然归向。最初,元世祖命北方名儒许衡出任国子监祭酒,开始以朱熹理学教授弟子。许衡告老以后,继之者多是他的门人,还能烙守师法。但时间既久,师传渐失,学者散漫无归。而今吴澄一到,决心整治颓,使诸生为学知其趋向。他每天拂晓便举烛堂上,让诸生依次受业,并各持所疑以质问。直至傍晚,他才退归寓舍稍事休息,而诸生往往执经以从,随时请教。吴澄根据清生才质之高下、识见之深浅分别给予指导,使他们都能“刻意研穷,以究乎精微之蕴;反身克治,以践乎进修之实。”吴澄就这样谆谆教诲,循循善诱,朝夕讲论,寒暑不废,从而赢得了六馆请生的衷心爱戴。他本来不愿出仕,但而今官授师儒,每日面对莘莘学子,确实也感到了为人师表、哺育英才莫大快乐。
  至大四年(1311)三月,元仁宗即位,罢尚书省。吴澄被改授文林郎,升国子监司业。原侍御史刘赓拜集贤学士国子监祭酒,他召集六馆请生,反复告诫大家说:“朝廷徒以吾旧人,故自台臣来领学事,主工作,新斯文之意甚重,吾岂敢当!司业大儒,吾犹有所质问,时不可失,师不易得,诸生其勉之!”
  吴澄在国子监克尽职守,不负众望。他采用宋代程颢《学校奏疏》、胡安国大学教法》以及朱熹《贡举私议》三者,加以斟酌取舍,专门制订了四条教法:一曰经学,讲授内容有《易》、《书》、《诗》、《仪礼》、《周礼》、《大戴礼记》,再附加《春秋》三传,要求诸生各专一经,并须熟读经文,旁通小学,融会诸家讲说义理;二曰行实,教育诸生孝顺父母,友爱兄弟尊敬长辈,和睦宗亲,厚待朋友同情他人;三曰文艺,指导诸生学习古文和诗赋,要求人人能够写诗作文;四曰治事,为诸生讲授有关选举、食货、礼仪乐律、算法、吏文、星历、水利等方面的知识,对他们加强能力培养。吴澄还未及施行这些教法,却被同僚所嫉恨,于是产生了辞官退隐的想法。
  元仁宗皇庆元年(1312)正月,吴澄告病辞归。他登舟赋诗,留别各位僚友,众人无不唏嘘感慨。监学官当即命令属吏及诸生数十人追至通州河上,再三恳留,吴澄执意不从。朝廷也专门遣使追留,终究未果。其时,六馆诸生怅怅然如失父母一般,竟有未经合清而追随吴澄南行者数人,从学几年后北归,全都中选高科,成为儒学名士

穷究五经
  吴澄到了晚年,更加专心致志,穷究“五经”。在总结数十年治经成果基础上,着力撰写了《五经纂言》,完成了经学史上的一大壮举,实现了他终生研究经学的宏愿。 元仁宗延祐三年(1316),吴澄漫游宜黄(今江西宜黄县),入留居五峰僧舍,历时六月有余,修成《易纂言》。五年(1318)春,吴澄除集贤学士,特升奉议大夫朝廷当即委派集贤修撰虞集奉诏前往江西迎致。吴澄应召,于五月启程,八月到达仪真(今江苏仪征县),突然疾病发作,不能前行,只得暂时滞留淮南。十一月寓居建康(今江苏南昌市),修成《书纂言》以后返家。
  元英宗至三年(1323),朝中元老大臣一致举荐吴澄为当代天下儒士之冠,故有旨超授翰林学士、知制诰同修国史,进阶太中大夫,并委派直省合人刘布囗齐奉敕前去聘召。舍人到了崇仁,代皇帝向吴澄殷勤致意,还说:“皇上固知先生年事已高,所以来召者,必欲见先生,宜毋以此为辞!”吴澄拜命即行,于五月抵达京师,六月入翰林院就任。七月,诏令吴澄撰写《金书佛经序》,以资皇室追荐冥福之用。他颇有异议,后因皇帝驾崩而止。
  泰定元年(1324)二月,朝廷采纳江浙行省左丞赵简的建议,大开经筵进讲。中书平章政事张珪主持讲席,分派吴澄担任经学讲官。三月,吴澄为泰定帝讲述《中庸》“舜其大孝”章以及《资治通鉴》数条。由于他进讲时言温气和,经旨敷畅,颇得古人劝讲之体,因此使皇上听后甚为满意。七月,吴澄奉诏纂修《英宗实录》。次年十二月,纂修事毕,吴澄又告病还乡。
  泰定三年(1326)。张挂上疏皇帝,恳请起用吴澄。他说:
  翰林学士吴澄,心正而量远,气充而神和,博考于事物之赜而达乎圣贤之蕴,致察于践履之微而极乎神化之妙,正学真传,深造自得,实与末俗盗名欺世者霄壤不同。粤自布衣,一再收召,超擢学士,有识君子不以为过。前当讲明创切,温润完厚,康健聪明,经学之师,当代寡二。虽蒙恩赐存抚,为礼甚优,然合召还,资其学问,良非小补。
  于是,泰定帝下诏加授吴澄为资善大夫,仍任翰林学士,知制诰同修国史,但吴澄终究称病未赴。
  吴澄闲居故里,依然一如既往地精心研究“五经”,继《易纂言》、《书纂言》之后,他又陆续修成了《诗纂言》、《春秋纂言》、《礼记纂言》、《易纂言外翼》等书。元顺帝元统元年(1333)六月,吴澄不幸感冒得疾,家人延医诊治无效,历时数日竟与世长辞。噩耗传至朝廷,有旨加赠资德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,追封临川郡公,谥曰文正。
  吴澄终生治经,孜孜不倦,从年轻时校订“五经”,到中年又“采拾群言”,“以己意论断”,再“条加记叙”,并努力探索朱熹研究五经“未尽之意”,直至晚年方才修成《五经纂言》。除了《诗纂言》而外,其余《易纂言》、《书纂言》、《礼记纂言)、《春秋纂言》四种以及《易纂言外翼》、《仪礼逸经传》、《孝经定本》、《道德真经注》等书,均为《四库全书》所著录。黄宗羲季子黄百家在《宋元学案·草庐学案》中评赞曰:“朱子门人多习成说,深通经术者甚少。草庐《五经纂言》,有功经术,接武建阳(朱熹),非北溪(陈淳,朱熹“高弟”之一)诸人可及也。”
  的确如此,吴澄撰修《五经纂言》,在编次整理经文的同时,还特别对其内容从义理方面加以疏解,深入探讨其微言大义发明张大朱熹之说。他摆脱了汉唐局限于文字训诂的治经方法,在五经研究上完成了由汉、唐的典制训诂转入宋元的义理疏注这一发展过程。毋庸置疑,这确是“朱子门人所不及”的经学成就。即使在元代,研究五经者虽然不乏其人,但唯有吴澄的成就最为显著。

草庐学说
  朱熹的学说对吴澄影响很大
  吴澄与许衡同为元代名儒,当时号称“北有许衡,南有吴澄”。许衡主要是承传程、朱之学,而吴澄则主要是折衷朱、陆之学。《宋元学案·草庐学案》将吴澄列为“朱熹四传”、“象私淑”。全祖望说:“草庐出于双峰(饶鲁),固朱学也,其后亦兼主陆学”;“然草庐之著书,则终近乎朱”。(《宋元学案》卷92)吴澄,就其师授而言,当是朱学人物,所著《五经纂言》,也是“接武建阳(朱熹)”;但从其论学实际来看,吴澄又是元代“和会朱陆”的突出人物。对于朱、陆之学,他既看到了其相同的一面,也看到了其相异的一面,他企图解决朱、陆之间的矛盾,进而和会朱、陆。在理学上,吴澄确实谈了不少朱学的内容;但对于朱、陆的分歧,他又基本否定了朱熹的“道问学”论,而接受了陆学的本心论,提倡读书问学当以陆象的“尊德性”为本,这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朱熹哲学方法与体系的矛盾。因此,草庐学说是折衷朱、陆的产物。
  以下分别从道统论、天道观心性说三个主要的方面,对吴澄的理学思想进行简要的论析。
  道统论儒家道统说,始于唐代古文家韩愈。韩愈为了辟佛反老,特提出儒家圣人传道的道统。此说一倡,遂为后世儒家所祖述,道统也就成了儒学名流自谓得孔门心传、以抬高自己身价的工具。程颐、朱熹、陆九渊等人就是如此,吴澄则更有甚之。他19岁作《道统图》,便慨然以接武朱熹继承道统自任。对于道统,吴澄曾有这样的论述
  道之大原出于天,神圣继之。尧舜而上,道之元也;尧舜而下,其亨也;诛泅邹鲁,其利也;镰洛关闽,其贞也。分而言之,上古则羲皇其元,尧舜其亨,禹汤其利,文武周公其贞乎!中古之统,仲尼其元,颜曾其亨,子思其利,孟子其贞呼!近古之统,周子其元,程张其亨也,朱子其利也。孰为今日之贞乎?未之有也,然则可以终无所归哉?(《元史·吴澄传》)
  从这段文字中,充分体现出吴澄道统论的几个主要观点
  其一,以天为道统之原。韩愈的道统始于尧舜,而吴澄则借用董仲舒“道之大原出于天”之说,视天为道统之原,尧舜继之。这显然反映了宋以来儒家的宇宙本体观念。
  其二,高度重视宋代理学。吴澄根据《周易》的元、亨、利、贞排列,把道统的发展过程分为上古、中古。近古三个历史阶段,每一阶段又分为元、亨、利、贞四个小段;而特别把两宋理学排在儒学发展的“近古”阶段,亦即最后阶段,处于终结之“贞”的最高位置。这表明吴澄对于两宋理学的极端重视。
  其三,一自我标榜为朱子传人。吴澄在《道统图》中,将近古理学阶段从周敦颐发展到朱熹,按序排列为元、亨、利,而处于终结的“贞”却有意留下一个空缺。显然,吴澄的本心是想以“贞”自任,从而跻身于宋儒诸子之列,成为朱熹之后道统的继承人。
  天道观探讨太极、理、气的内涵及其相互关系,是理学的基本内容。吴澄的天道思想,主要包括自然观、太极与理气论。关于天、地、日、月和人、物的形成,吴澄认为皆本于“一气”。他曾经说过:
  天地之初,混沌洪濛,清浊未判,莽莽荡荡,但一气尔。及其久也,其运转于外者,渐渐轻清,其凝聚于中者,渐渐重浊;轻清者积气成象而为天,重浊者积块成形而为地。天之成象者日月星辰也,地之成形者水火土石也。天包地外,旋绕不停,则地处天内,安静不动,天之旋绕,其气急劲,故地浮载其中,不陷不堕,歧伯所谓大气举之是也。天形正国如虚球,地隔其中,人物生于地上,地形正方如搏骰,日月星辰旋绕其外,自左而上,自上而右,自右而下,自下复左。(《吴文正公全集》卷1《原理》)
  吴澄的所谓“气”具有实体性,是形成天地人物的质料。这种认识应当说具有一定的唯物论因素。
  然而,吴澄并未把“气”作为宇宙的本原,而将宇宙本原另属之于“理”和太极。对于气与理的关系,吴澄认为:“自未有天地之前至既有天地之后,只是阴阳二气而已。本只是一气,分而言之则日阴阳,又就阴阳中细分之,则为五行五行即二气,二气即一气。气之所以能如此者何也?以理为之主宰也。理者非别有一物在气中,只是为气之主宰者即是,无理外之气,亦无气外之理。”(《吴文正公全集》卷2《答人问性理》)吴澄认定理是气的主宰者,但它又寓于气中,理气不可分割。
  关于理和太极的关系,吴澄则视理为太极,为精神本体。在他看来,天地生灭,人销物尽的变化反复,统统是由于“太极为之”。太极之所以能起到主宰宇宙的作用,是由于它本身包含的动静之理,能随“气机”之动静动静。但太极本身又是“冲漠无朕,声息泯然”,“无增无减,无分无合”。可见,吴澄是把太极作为宇宙的本原,而太极本身却是一个寂然不动的绝对体,这种宇宙观无疑属于唯心主义的范畴。
  再进一步,吴澄还把太极等同于天、帝、神、命、性、德、仁等范畴。按照他的解释,太极就其“全体自然”而言叫做天,就其“主宰造化”而言叫做帝,就其“妙用不测”而言叫做神,就其“赋与万物”而言叫做命,再就“物受以生”而言叫做性,得此性便叫做德,就其“具于心”而言叫做仁。如此一来,吴澄的所谓“太极”,不仅是宇宙的本体,是普照天地的万能神,而且它还具有道德的属性,是人生最高的理想和极则,也就是天理。
  心性说人如何认识天理,并做到与之合一,这是理学家们研究的重要课题。朱熹是持之以格物,陆九渊是持之以本心,而吴澄则是“和会朱陆”,形成了自己的心性说。

名园花正好,娇红白,百态竞春妆。笑痕添酒晕。丰脸凝脂,谁为试铝霜。诗朋酒伴,趁此日流转风光。尽夜游不妨秉烛,未觉是疏狂。

茫茫。一年一度,烂漫离披,似长江去浪。但要教啼莺语燕,不怨卢郎。问春春道何曾去,任蜂蝶飞过东墙。君看取,年年潘令河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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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群芳开遍,花簇簇,蕊稠稠。看艳杏夭桃,蒸霞作糁,辊绣成球。

天然素肌仙质,对秾妆艳饰似含羞。痴绝京华倦客,贪眷忘却南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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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园花正好,娇红殢白,百态竞春妆。笑痕添酒晕,丰脸凝脂,谁与试釭霜。

诗朋酒伴,趁此日、流转风光。尽夜游、不妨秉烛,未觉是疏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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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垂云晻暧,一夏雨溟蒙。千奇百怪惊人,海蜃眩青红。

谁道谷城黄石,混迹长安紫陌,九万里培风。静夜欻澄霁,皎月丽天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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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竹木青春在,一院香花白昼閒。屋头月上元无夜,树杪风来若有期。

花香静昼微风里,草色深春一树馀。金镜南飞光欲半,银潢西去寂无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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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州以北健蹄马,一旦群嘶庐霍下。睢阳不遇双貂公,总是开关迎拜者。

燎原燄燄春复春,不惟捧水惟益薪。海门浪沸会稽坼,血泪交流草莽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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