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炳麟

章太炎(1869.1.12 -1936.6.14),原名学乘,字枚叔,以纪念汉代辞赋家枚乘。后易名为炳麟。因反清意识浓厚,慕顾绛(顾炎武)的为人行事而改名为绛,号太炎。世人常称之为“太炎先生”。早年又号“膏兰室主人”、“刘子骏私淑弟子”等。中国浙江余杭人,清末民初思想家,史学家,朴学大师,国学大师,民族主义革命者。著名学者,研究范围涉及小学、历史、哲学、政治等等,著述甚丰。 章炳麟的诗文(0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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轶事典故

梦做阎王
  民国四年,袁世凯想做皇帝,深怕章太炎先生反对,先期诱至北京,幽于龙泉寺;先生忧愤之余,梦做阎罗王。当时有报宗仰尚书云:
  「仰上人侍者:快接复曹,神气为开,所问幻梦事状,今试笔述,愿上人评之。去岁十二月初,夜梦有人持刺,请吃午餐,阅其主名,则王鏊也。(王,震泽人,明武宗时贤相。)走及门外,已有车;至其宅中,主人以大餐相饷;旁有陪客,印度人、欧洲人、汉人皆与。各出名刺,汉人有夏侯玄、梅尧臣。余问王公:“读史知先生各德,而素无杯酒之欢,今兹召饮,情有所感。”王曰:“与君共理簿书事耳!梅君则总检察,吾辈皆裁判官,以九人分主五洲刑事;而我与君,则主亚东事件者也。”余问王曰:“生死为寿量所限,轮回则业力所牵;大自在天尚不能为其主宰,而况吾侪?”梅氏答曰:“生死轮转,本无主者,此地唯受控诉,得有传讯逮捕事耳。传讯者不皆死,逮捕则死矣。既判决处分后,至彼期满释放后,又趣生诸道,则示非此所主也。”余念此论,颇合佛法,与世俗传言焰摩主轮回生死者不同。因复问言:“铁床铜柱,惨酷至极,谁制此法者?”皆答曰:“此处本无制法之人;吾辈受任,亦是阎浮提人公举,无有任命之者。法律,则参用汉、唐、明、清及远西日本诸法,本无铁床铜柱事也。受罪重者,禁捆一劫;短则有百年。而笞杖之与死刑,皆所不用。吾辈尚疑狱卒私刑,以铁床铜柱,困苦狱囚,因曾遣人微往视之,皆云无有。而据受罪期满者言,则云确受此痛。”余曰:“狱卒私刑,非觇察所能得,吾此来当与诸公力除此敝何如?”王答曰:“固吾心也。”遂返。明日复梦到署视事。自后夕夕梦之,所判亦无重大案件,唯械斗谋杀,诈欺取财为多。如此幻梦不已,而日曜(星期日)之夜,则无此梦。余甚厌之。去岁梦此二十余日;一日,自书请假信条焚之,夜亦无梦。一夕,尽换狱卒,往询囚徒,云:“仍有铁床铜柱诸苦。”因问此具何在?囚徒皆指目所在,余则不见,归而大悟。佛典本说此为化现,初无有人逼迫之者,实罪人业力所现耳。余之梦此,是亦业感也。今春以人参能安五脏,买得服之,并于晚饭后宴坐观心一小时顷,思欲去此幻梦,终不可得。来示谓不作圣解,此义鄙人本自了然。但比量上知其幻妄,而现量上不能除此翳垢,自思此由嗔心所现故耳。吾辈处世,本多见不平事状。三岁以来,身遭患苦;而京师故人,除学生七、八人外,其余皆俯仰炎凉,无有足音过我者。更值去岁国体变更问题,心之嗔恚,益复炽然,以此业感,而得焰摩地位,固其所宜。息嗔唯有慈观,恐一行三昧,亦用不着。慈观见涅盘经,虽说其义,而无其法;亦如竟无从下手耳。想上人必有以教我也。(所嗔之事,有何体性?能嗔之心,作何形象未尝不随念观察,而终不能破。)......章炳麟和南三月三十日

大师趣事
  章太炎最喜欢吃带有臭味的卤制品。画家钱化佛是章府常客。一次,钱带来一包紫黑色的臭鸡蛋,章见后大喜慷慨问道:“你要写什么,只管讲。”钱立时向章索要“五族共和”四个字。后来,钱又不断带来苋菜梗、臭生等臭物,换得题字一百多张。钱将这些字裱好,挂于自家店中,以每条十元售出,小赚了一笔。

文字学养
  俞樾因太炎提倡排满革命,曾声言“曲园无是弟子”,章曾就此撰有《谢本师》一文,收入《訄书重订本》,又有《俞先生传》,收入《太炎文录》。但太炎治学,由小学入门主张音韵文字相通,以此为基础,结合西学,恢弘清代诸子学之门户,其方法一本曲园师承,绝非自立门户
  章太炎曾在晚清时与《新世纪》报吴稚晖等人争论汉字前途,反对在中国采用“万国新语”(世界语)。乃依篆书创造记音字母,作为汉字初学的注音手段,以保存汉字。民国三年,由其弟子钱玄同、许寿裳、周树人促成教育部通过,作为国语注音符号,即今日仍在台湾通用之注音符号前身

医学方面
  章太炎也精通医学,著有《霍乱论》、《章太炎医论》(原名《猝病新论》)。曾有人问章太炎:“先生的学问是经学第一,还是史学第一?”,他答道:“实不相瞒,我是医学第一。”章太炎也说过:“我的学问不是经学第一,也不是史学第一,而是医学第一。”

与袁世凯
  章太炎被袁世凯幽禁在北京龙泉寺,仅弟子钱玄同可以随时进见。袁世凯每月提供给他生活费500元,雇厨子一人、听差两人以供侍奉。他毫不客气,晓谕听差和厨子必须每日向他请安三次,清晨9时一次、下午3时一次、晚上9时一次,请安方式为打躬,不得违误,若有差池重责不贷。听差厨子唯唯不敢稍忘。有时已下午3时,章犹自午睡不醒,听差必联袂入房,就枕畔低语:“大人醒来,打更时间到了!”按例章可每日享受两个大洋的菜肴,极尽丰盛,他便要求只做一块钱的,剩下的一块钱公然饱入私囊。即便是这一个大洋的菜肴,光他一人享用也过于丰盛,他从来只吃摆在面前的两个菜,对摆在远处的则懒得举箸。久而久之伺侯他的两个听差便只把一些清淡的素菜放在他的近处,而把鲜腴的菜肴放在远处,等他吃完后,听差们便自己享用。后来钱玄同晓得了,便和官方取得联系,将两个听差革职。
  1915年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期间,被迫写“劝进书”,书云:“某忆元年四月八日之誓词,言犹在耳。公今忽萌野心,妄僭天位,非惟民国之叛逆,亦且清室之罪人。某困处京师,生不如死!但冀公见我书,予以极刑,较当日死于满清恶官僚之手,尤有荣耀!”据说,老袁气得冒烟,又自嘲说:“彼一疯子,我何必与之认真也!”时称章太炎为“民国之祢衡”。

与刘半农
  “五四运动”时期兴起的白话文运动之中,有一位北大教授,名刘复,字半农,他发出一种论调说“文言文是死的文字,什么人再写文言文,就是死人;白话文是活的文字,凡是写白话文的,就是活人。”刘半农采访章太炎时,就问其对白话文的见解如何,章太炎说:“白话文不自今日始,我国的《毛诗》就是白话诗。历代以来,有白话性的小说,都是以当时的言语写出来的,写得最好的是《水浒》、《老残游记》等,甚至有用苏州话写的《海上列传》。但是你们写的白话文,是根据什么言语做标准?”刘半农侃侃而谈说:“白话文是以国语为标准,国语即是北京话。”章太炎听了哈哈大笑,问刘半农:“你知不知道北京话是什么话?”刘半农不假思索答说:“是中国明清以来,京城里人所说的话。”章太炎就以质问的口吻问刘半农:“明朝的话你有什么考据?”刘半农呆着无词以对。章师就用明朝的音韵,背诵了十几句文天祥的正气歌,其发音与北京话完全不同,接着就说:“现在的国语,严格地说来,含有十分之几是满洲人的音韵,好多字音都不是汉人所有。”这番话说出,刘半农更呆住了好久,说不出一句话来应付。
  章太炎又说:“如果汉人要用汉音,我也可以背诵一段汉代音韵的文字。”说完他就背了两首汉诗,许多字的音韵都与现代不同。他又问:“你知不知道现在还有人用汉代音韵或唐代音韵来讲话的?”这时,刘半农已听得呆若木鸡,这一问他倒振作起来,便说:“现在哪里有人用汉音来说话?”他说得好像振振有词的模样。
  章太炎说:“现在的高丽话,主要语是汉音,加上了唐朝的唐音、朝鲜的土话和外来话,即是今日的高丽话。”接着他说:“还有日本话,主要的中国字,称为汉字,即是汉音,其余的联缀词,日本各地的土音,又加上了近代各国外来语,就成为现在的日本日本人的发音,各处不同,以东京为正宗,汉音也最准。各道各县的发音,连东京人也听不懂,这是你刘半农先生不研究‘小学’,不研究‘音训’,不曾研究过《说文》,所以你听了我的话,可能会觉得很奇怪。”刘半农面有赧色,无词以对。
  章太炎又说:“我知道你曾经北方的报纸上,征求过‘国骂’的字句及各地方骂人的话,第二天早上,就有人到你学校中,在课堂上讲出许多骂你老母的地方话。所以后来你就不敢再做这件工作,现在我来骂几句给你听。”接着就说汉代的骂人话,是×××出于何书,唐朝骂人的话,是×××出于何书,直说到上海宁波人,以及广东人的三字经,完全骂出来。看起来好像供给他资料,事实上把刘半农祖宗三代都骂到了。这时已超过午时间,刘半农同来的人就出来向章师作揖说:“我们麻烦老师很久,现在我们要告辞了。”

交往胡适
  胡适著有《中国哲学大纲》一书,出版时特送了一本给章太炎,上写“太炎先生指谬”,下署“胡适敬赠”,人名旁边便用标点符号。章看到自己名旁加了黑杠,不禁大骂:“何物胡适!竟在我名下胡抹乱画!”及至看胡的名旁也有黑杠,才消了气说:“他的名旁也有一杠,就算互相抵消了罢!”案此传说实不可信,章太炎在晚清时出版的《訄书》(铅印本)等著作就曾采用旁线作为人名、书名号所谓新式标点,在晚清以及明治时代的日本就已经发端了,不至于对此感到惊讶
  章太炎又有一致胡适之白话信,抬头曰:“适之你看”,盖直译旧时信函“某某大鉴”之体也。
  受刘歆《七略》的影响,以《国故论衡》中《原学》等篇为代表,章太炎主张九流皆出王官”说,而后来胡适著《诸子不出于王官论》,提出相反的意见。

征婚启事
  章太炎也是最早刊登征婚启事的名人之一,有人问他择偶的条件,他说:“人之娶妻当饭吃,我之娶妻当药用。两湖人甚佳,安徽人次之,最不适合者为北方女子广东女子言语不通,如外国人,那是最不敢当的。”后经过蔡元培介绍,与汤国梨女士结为夫妇婚礼当天,皮鞋左右颠倒,一时大窘。

政治方面
  章太炎早年日本主编《民报》时,曾主张社会主义,与片潜等日本社会主义者过从甚密,并由此反思西方的进化论及现代文明,撰写了《俱分进化论》、《五无论》等著作。据传,章太炎逝世的时候,只愿以五色覆盖,不承认青天白日满地红旗

其他方面
  章太炎逝世后,因对日战争爆发,暂厝于苏州锦帆路寓所水池中。解放后,浙江人民政府按其遗愿,葬于杭州西湖南屏南明遗臣张苍水墓旁。“文革”初期遭暴尸,后又重新安葬。汤国梨卒后,亦一并安葬于此。今设有章太炎纪念馆。
  文化大革命后期的“评法批儒”运动中,章太炎被当作法家体系在晚清的代表而得到发掘,当时上海人民出版社组织并“解放”了一批学者,编辑了若干章太炎诗文、著作的选本和注释本。这一系列工作,虽然受到政治潮的影响,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八十年代以后编校《章太炎全集》和重建章学研究的人员基础

早年时期
  同治七年十一月三十日(1869年1月12日),章太炎出生于一个地主家庭。章太炎起初跟从外祖父朱有虔(左卿)学习,自称:“余十一岁时,外祖朱左卿授余读经,偶读蒋氏《东华录》曾静案,外祖谓:‘夷夏之防,同于君臣之义。’余问:‘前人有谈此语否?’外祖曰:‘王船、顾亭林已言之,尤以王氏之言为甚。谓‘历代亡国,无足轻重,惟南宋之亡,则衣冠文物,亦与之俱亡。’余曰:‘明亡于清,反不如亡于李闯。’外祖曰:‘今不必作此论,若果李闯得明天下,闯虽不善,其子孙未必皆不善,惟今不必作此论耳。’余之革命思想伏根于此。 ”

  光绪十六年(1890年),章太炎到杭州诂经精舍学习,诂经精舍的主持人是俞樾,俞樾是从顾炎武、戴震、王念孙、王引之等一脉相承下来的清代著名朴学大师,撰有《群经平议》、《诸子平议》、《古书疑义举例》,校正群经,诸子句读,审定文义,并分析其特殊文法与修辞,治学方法缜密,章太炎受其影响,埋头研究学问,前后一共有八年之久,期间章太炎收获颇大。

  光绪二十年(1894年),中日甲午战争中国日本侵略者打败,在民族危机深重的刺激下,章太炎毅然走出书斋,听到康有为设立强学会,“寄会费银十六圆入会”

  并于光绪二十二年(1896年)年末辞别俞樾,来到上海,担任《时务报》编务。章太炎当时的办报主张是“驰骋百家”,“引古鉴今”,“证今则不为巵言,陈古则不触时忌”。[5] 他在《时务报》任职不久,文章也只发表《论亚洲宜自为唇齿》和《论学会有大益于黄人亟宜保护》两篇。他认为凡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长技,都可以被中国所借鉴,并且可以作为改变成法的参考,例如举办“有益于黄人”的学会。应该“修内政”,行“新制度”,不能“惟旧章之守”,而须“发愤为天下雄”。他认为“变郊号,柴社稷,谓之革命;礼秀民,聚俊才,谓之革政。”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,应该“以革政挽革命”,亦即实施政治改革。与此同时,章太炎又编撰《经世报》、《实学报》和《译书公会报》。还于光绪二十四年(1898年)上书李鸿章,企求他能把握世界的潮流实行改革。也曾跑到武昌,帮助张之洞办《正学报》,幻想借助他的实力推动维新变法。不久,维新派推动的百日维新夭折,章太炎避地台湾。他对戊戌六君子的惨遭杀戮深表愤慨;对康有为“内不容于谗构”而“见诋于俗儒乡愿者”为之解脱;对以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派的专制骄横极为仇恨,“讨之犹可,况数其罪乎?”经历维新新政的破灭,他的“革政”思想较前又有发展。

鼓吹革命
  光绪二十五年(1899年)夏天,章太炎东渡日本,在京都、东京等地为反清做准备,并与梁启超等人修好,之后返回上海参与《亚东时报》编务工作。此时章太炎的排满观和古文经立场日益明确,在苏州出版了其著作《訄书》的第一版,由梁启超题签。

  光绪二十六年(1900年),义和团运动爆发,八国联军侵华等相继发生,慈禧太后等顽固派的卖国原形暴露无遗,章太炎受到极大震动,从维新梦中醒来。7月,在上海召开的中国议会上,他激烈反对改良派提出的“一面排满,一面勤王”的模糊口号,“宣言脱社,割辫与绝”,撰《解辫发》以明志。对过去设想的“客帝”、“分镇”也进行了纠正,说是“余自戊、己违难,与尊清者游而作《客帝》,饰苟且之心,弃本崇教,其违于形势远矣”。进而提出:“满洲弗逐,欲士之爱国,民之敌忾,不可得也。浸微浸削,亦终为欧、美之陪隶已矣。”接着,章太炎树起反清的旗帜,开始向改良派展开斗争光绪二十七年(1901年),章太炎在东京《国民报》发表《正仇满论》,尖锐批判梁启超:“梁子所悲痛者,革命耳;所悲痛于革命,而思以宪法易之者,为其圣明之主耳。”

  光绪二十八年正月(1902年2月),章太炎再次被追捕,流亡日本。初住横滨,后入东京,和孙中结识,他们共同商讨推翻清朝之后的典章制度中国土地赋税以至建都问题,《訄书》重印本《相宅》和《定版籍》中,就记录了他俩当时的讨论情况。6月,章太炎返回祖国,为上海广智书局修改他的译文,曾译述日本岸本能武太所著《社会学》。他还修改了《訄书》,并立下了编修《中国通史》的志向,认为“所贵乎通史者,固有二方面:一方以发明社会政治进化衰微之原理为主,则于典志见之;一方以鼓舞民气,启导方来为主,则亦必于纪传见之” 。

  光绪二十九年二月(1903年3月),章太炎到中国教育会赞助成立上海爱国社任教。这时,抗法拒俄运动展开,革命形势发展,而康有为却发表了《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》和《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》,反对革命党公开攻击满族统治者,以为立宪可以避免革命造成的惨剧,鼓吹光绪帝复辟。章太炎看到后,公开批驳康有为,指出康有为所谓的“满汉不分,君民同治”,实际上是“屈心忍志以处奴隶之地”。光绪帝只是“未辨菽麦”的“小丑”,他当初赞成变法,不过是“保吾权位”,如果一旦复辟,必然将中国引向灭亡。章太炎赞美革命:“公理之未明,即以革命明之;旧俗之俱在,即以革命去之。革命非天雄、大黄之猛剂,而实补泻兼备之良药矣。”他又为邹容《革命军》撰序,说是“夫中国吞噬于逆胡二百六十年矣,宰割之酷,诈暴之工,人人所身受,当无不昌言革命”。

革命讲学
  光绪三十二年(1906年)6月29日,章太炎出狱,中国同盟会派员至沪迎章太炎赴日。他在日本加入中国同盟会,主编中国同盟机关报《民报》。他在东京留学生欢迎会上发表演说,述“平生历史与近日办事的方法”,认为最紧要的是:“第一,是用宗教发起信心,增进国民的道德;第二,是用国粹激动种性,增进爱国的热肠。”他说:“近来有一种欧化主义的人,总说中国人比西洋人所差甚远,所以自甘暴弃,说中国必定灭亡,黄种必定剿绝。因为他不晓得中国的长处,见得别无可爱,就把爱国爱种之心,一日衰薄一日。若他晓得,我想就是全无心肝的人,那爱国爱种之心,必定发泉涌,不可遏抑的。”认为“古事古迹,都可以动人爱国的心思”。章太炎在《民报》上发表了不少政论,基本上是宣扬同盟会的革命纲领的。在《民报一周年纪念会祝辞》中强调:“扫除腥羶,建立民国。”《民报一周年纪念会演说辞》说:“革命大事,不怕不成;中华民国,不怕不立。”由章太炎手撰,以“军政府名义发表的《讨满洲檄》,更明确指出:“自盟而后,为扫除鞑虏,恢复中华,建立民国,平均地权。有谕此盟,四万万人共击之。”

  章太炎在论文中强调革命党自身的建设,认为“优于私德者亦必优于公德,薄于私德者亦必薄于公德。而无道德者之不能革命,较然明矣”。指出革命者必须“确固坚厉,重然诺,轻死生”,应该做到“知耻”、“重厚”、“耿介”、“必信”,要有“革命之道德”。章太炎在论文中深刻揭露改良派“竞名死利”、“志在千禄”的丑态。并说:“夫其所操技术,岂谓上足以给当世之用,下足以成一家之言耶?汗漫策论,不可以为成文之法;杂博之记诵,不可以当说经之诂;单篇之文笔,不可以承儒、墨之流;匿采之华辞,不可以备瞽蒙之颂;淫哇之赋咏,不可以瞻国政之违。既失其末,而又不得其本,视经方陶冶之流,犹尚弗及,亦曰以是哗世取宠而已”。指出改良派的“谋立宪”,只能使“豪民得志,苞苴横流,朝有党援,吏依门户,士习嚣竞,民苦骚烦”,表示坚决反对。他还在《民报》上刊发别人批驳《新民丛报》的文章。章太炎在《民报》上发表的文章大都针锋相对文字锐利,“真是所向披靡,令人神旺”。

  自光绪三十一年(1905年)起,章太炎在《国粹学报》上发表若干学术文字,并在东京开设国学讲习班,“宏奖光复,不废讲学”。此前,光绪二十九年(1903年),章太炎与近代古文经学另一重镇刘师培定交,此后因学术祈向相近而交往日密,遂发生被刘师培与妻子何震诬蔑叛变事件。又与孙中、汪精卫、黄兴等因《民报》不合,乃由提倡光复转入专心论学,著有《文始》《新方言》《国故论衡》《齐物论释》等。其中《国故论衡》为近代学术史上有数之巨制,开辟了汉语言文字学、经学、文学哲学心理学的现代化研究的先河。宣统元年(1909年)又编有《教育今语杂志》,撰写若干白话述学著作,以普及学术。

民国之初
  宣统三年(1911年),武昌起义胜利之后,章太炎提出了“革命军起,革命党消”的错误口号主张解散同盟会,并和一些立宪党人在一起,组织中华民国联合会。民国元年(1912年)1月1日,孙中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总统,聘任章太炎为总统府枢密顾问,他不愿常驻南京返回上海。2月中旬,在讨论建都问题时,章太炎主张建都北京,认为“中国本因旧之国,非新辟之国,其良法美俗,应保存者则存留之,不能事事更张也”。他依恋制度,说“专制非无良规,共和非无粃政”,“政治法律,皆依习惯而成”,主张中央“特建都察院”,“限制元首”,地方“废省存道”,而对代议民主制则表示反对,主张“限制财产”,又以“夺富者之田以与贫民”为“大悖乎理”。

  南北议和告成,袁世凯上台,章太炎幻想袁世凯“厉精法治”,“以厝中夏于泰磐石之安”。在用人问题上,以为“同盟会人材乏绝,清流不归”。反对“政党内阁”,提出“取清时南方督抚有材名者以充阁员之选”。说什么:“汉之良相,即亡秦之退官;唐之名臣,即败隋之故吏。”主张“循旧贯”,用“老吏”。将中华民国联合会与一些小政团合并,改组为统一党,以后更与民社等并为共和党,推黎元洪为理事长。

  袁世凯给了章太炎一个总统府高等顾问的空衔,不久又委任为东三省筹边使,调出北京。章太炎兴致勃勃地跑到东北去“兴办实业”,设东三省筹边使署于长春,拟《东三省实业计划书》,提出“设立三省银行,以圆易吊,使民易知”,并铸造金币。“欲铸金币,又不可不预浚金源,非开办金矿,收买金砂,不足以供鼓铸。又请开浚松江、辽河,去其淤梗,以利交通”。还拟“组织报馆”,“设会研究”。但没有多久,宋教仁遇刺,血的教训使他猛醒过来,他沉痛地《挽宋教仁》:“愿君化彗孛;为我扫幽燕”,开始对袁世凯不信任了。4月,章太炎托事南行。5月,他又亲赴武昌,拜谒黎元洪,在湖北致电袁世凯,请求免除梁士诒、陈宧、段芝贵、赵秉钧“四凶”的职位。接着,由武汉到了北京,袁世凯设法笼络章太炎。5月25日发令“章炳麟授以勋二位”,“冀以歆动”。6月4日,章太炎离京来沪。而他早先提议在东北筹设实业银行的借款,财政部长梁士诒不肯盖章,章太炎“实业计划”落空,感到“大抵政府之与我辈,忌疾甚深,骂亦阻挠,不骂亦阻挠”,于是决计“辞差”,“奉身而退”。

遭袁迫害
  民国二年(1913年)4月,章太炎从长春返回上海。7月,孙中、黄兴举兵武力讨袁,章太炎却不信赖,说什么“讨袁者亦非其人”。他既骂袁世凯“用心阴挚,正与西太后大同”,又说孙中“与项城一丘之貉”。“谓宜双退袁与孙、黄,改建贤哲,仆则承命”。以为“若为久远计,凡一政党,非有实业为中坚,即有侠士为后应,无此即不足以自树。非实业则费用不给,而政府得以利用之矣;非侠士则气势不壮,而政府得以威喝之矣”。以为总统改选,“大抵仍宜推举黄陂,必不肯任,然后求之西林”。“黄陂之廉让,可望责任内阁西林之果毅,可望廓清贪邪”。黎元洪(黄陂)也好,岑春煊(西林)也好,都是清朝旧官僚,民国新军阀,章太炎对这些人寄以厚望,他已彷徨歧途了。

  6月,章太炎与汤国梨结婚。8月,章太炎“冒危入京师”,一方面看到“京邑崎岖,道路以目”,以为“吾虽微末,以一身撄暴人之刃,使天下皆晓然于彼之凶戾,亦何惜此孱形为”,表示不畏强暴,敢临虎穴;另一方面又以为“共和党势渐扩张,此为可熹”,“连日议员入党者,已增三十人矣,骥老伏枥,志在千里,况吾犹未老耶?”但是,袁世凯对章太炎还是不肯放松,对他加紧迫害,把他软禁起来,梁士诒、赵秉钧等还欲“捏造证据,置章于死”。

  民国三年(1914年)1月,章太炎欲乘车离京,为军警所阻。7日,“以大勋章作扇坠,临总统府之门,大诟袁世凯之包藏祸心”,仍被监禁。曾决意绝食,“以死争之”,自云:“不死于清廷购捕之时,而死于民国告成之后,吾何言哉!”直到民国五年(1916年)袁世凯死后,才被释放。在监禁期间,编成《章氏丛书》初编。

参与护法
  民国五年(1916年)6月,章太炎由北京南返。这时,孙中也在上海,曾两电黎元洪规复约法尊重国会;章太炎也认为“约法国会,本民国固有之物,为袁氏所摧残”,主张维护。此后,他多次和孙中一起参加会议,基本主张与孙中尚相契合。8月,章太炎南赴肇庆,去看望岑春煊,更出游南洋群岛,一直到年末才回国。孙中致电黎元洪,认为章太炎“硕学卓识,不畏强御,古之良史,无以过之,为事择人,窃谓最当”,推举章为国史馆长。

  民国六年(1917年)3月,段祺瑞召集督军团在北京开会,商讨对德宣战。5月7日,国会讨论参战案;10日,段祺瑞组织“公民请愿团”等,包围国会,殴辱议员。章太炎和孙中两次致电黎元洪,要求严惩“伪公民犯法乱纪之人”,“严惩暴徒主名”,“勿令势要从旁掣肘”。6月7日,张勋率军北上,与段派集议,电黎“调停须先解散国会”。孙、章联电陆荣廷等南方各省督军、省长,指出:“调停战事之人,即主张复辟之人;拥护元首之人,即主张废立之人。”“叛人秉政,则共和遗民必无噍类”。又联名致电陈炯明:“国会民国之命脉,调和乃借寇之资粮”,“今者群盗鸱张,叛形已著,黄陂与之讲解,实同降伏”。

  7月1日,张勋复辟。3日,章太炎与海军总长程璧光等在孙中的住处秘密商议,筹划反对张勋的复辟举动。接着,与孙中、廖仲恺、朱执信、何香凝乘海琛舰由上海启程赴广州,于7月17日抵粤。当有人询以讨逆计划时,章太炎即答以:“余此次偕孙中来粤,所抱之希望颇大”,“讨逆之举,即为护法而起,惟不违法之人而后可以讨逆”。永丰、同安、豫章三舰抵达黄埔,孙、章一起前往迎迓。广东各界开欢迎海军大会,孙中、程璧光到会,章太炎亦参加。9月1日,国民非常会议选举孙中中华民国政府元帅,章太炎任护法政府秘书长,《大元帅就职宣言》就是章太炎起草的。《宣言》中说:“民国根本扫地无余,犹幸共和大义,浃于人心,举国同声,誓歼元恶”,誓“与天下共击破共和者”。此后,因护法政府中派系斗争激烈,章“欲西行”,孙中劝以“不当先去以失人望”,章太炎表示愿为军政府争取外援,到云南联络唐继尧。当他抵达昆明后,多次向唐继尧进言,促唐继尧东下,但唐继尧始终是托故不出。

背孙反共
  民国八年(1919年),五四运动爆发,工人命运动日渐发展,章太炎却由反对军阀割据逐渐演变为赞成军阀割据。民国九年(1920年)11月,湖南通电湘省自治,章太炎随即北京《益世报》发表《联省自治虚置政府议》,认为宜虚置中央政府,军政则分于各省督军。接着,又主张使地方权重而中央权轻,各省自治为第一步,联省自治为第二步,联省政府为第三步,还必以本省人充军民长官。这种联省自治说,和孙中统一主张背道而驰。民国十年(1921年)5月,孙中广州就任非常总统职,章太炎以为非法,并以“联合自治不可反对为献”。

  民国十二年(1923年)1月,孙中上海发表《和平统一宣言》,章太炎以为“统一利害,久处南方者自知,若谓借此以缓最高问题,则亦非计”。次年1月,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广州召开,通过了《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》,接受了中国共产党所提出的反帝反封建主张,分析和批判了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各种错误的、反动的政治流派,包括“联省自治派”,宣告取消平等条约;孙中又系统讲述了三民主义。10日,决定应冯玉祥的电邀,“即日北上”。章太炎对改组后的中国国民党表示不满,在国民党右派冯玉祥自由等的怂恿下,发出《护党救国宣言》,“冀以同盟旧人,重行集合团体”。不久,冯玉祥自由组织中国国民党同志俱乐部,章太炎也组织了辛亥革命同志俱乐部,背离孙中,反对共产党。

晚年抗日
  民国十四年(1925年),“五卅运动”发生,章太炎发出《为上海英租界巡捕惨杀学生之通电》。“以为英捕而不治罪,固不足以肃刑章;英捕而果治罪,亦未必足以防后患。惟有责成外交当局,迅速收回租界市政,庶几一劳永逸,民庆再生”。

  民国十六年(1927年),章太炎赋诗自述:“见说兴亡事,拿舟望五湖”。晚年苏州讲学,组织国学会,欲“甄明学术,发扬国光”。民国二十二年(1933年),刻《章氏丛书续编》于北平,所收不多,而更纯谨,且不取旧作,当然也无斗争之作,先生遂身衣学术之华衮,粹然成为儒宗”。但是,当帝国主义蹂躏中国中华民族灾难深重的时候,章太炎起来谴责国民党“怯于御乱而勇于内争”。民国二十一年(1932年),北上见张学良;次年,又与相伯等联合发表“二老宣言”、“三老宣言”:“对于当前日本之侵略暴行,不仅作消极之抵抗,同时更应动员全民族积极收复失地、根本消灭伪国”,呼吁抗日。民国二十四年(1935年),一二九运动发生,宋哲元进行压制。章太炎致电宋哲元:“学生请愿,事出公诚,纵有加入共党者,但问今之主张何如,何论其平素。”

  12月24日,上海学生北上请愿,国民党加以阻挠,章太炎“对学生爱国运动深表同情。但认政府当局,应善为处理,不应贸然加以共产头衔,武力制止”。请愿学生经过苏州时,又“派代表慰劳,并嘱县长馈食”。他“瞻顾民族前途,辄中心忉怛而未能自己”,临终前,在《答友人书》中还说:“北平既急,纵令勉力支持,察省必难兼顾。盖非常之时,必以非常之事应之。令共党之在晋北者,其意不过欲北据河套,与苏俄通声势耳。此辈虽多狙诈,然其对于日军,必不肯俯首驯伏明甚”。管章太炎不可能对共产党有真正认识,但他对共产党的坚持抗战、国民党的“不抵抗主义”还是觉察的。尽管章太炎晚年的行为也有使人失望之处,却仍保持了爱国主义晚节民国二十五年(1936年)6月14日,章太炎病逝。

评价

  当时的北京大学,有名的教授,大多出之于章太炎的门下,如:黄侃、朱希祖、钱玄同、周树人(鲁迅)、沈兼士等。章太炎为人戏谑,以太平天囯为例,封黄侃为天王,汪东为东王,朱先生为西王,钱玄同为南王,吴承仕为北王。当年二十七岁的胡适独树一帜,在大师环伺的北京大学,教起《中国哲学史》,其讲义中国哲学大纲》颇多沿袭章太炎在《国故论衡》下卷“诸子学”诸篇的观点。胡适实为章太炎中年以前学术衣钵的继承者。但此时章太炎本人的学术已经有所转向,故对胡适的中国哲学史研究不甚满意(参见章太炎《与柳诒徵书》)。胡适则在《五十年来中国文学》(1922)中说:“章炳麟的古文学是五十年来的第一作家,这是无可疑的。但他的成绩只够替古文学做一个很光荣的下场,仍旧不能救古文学的必死之症, 仍旧不能做到那‘取千年朽蠹之馀,反之正则’的盛业。”

  梁启超《清代学术概论》(1922)称章太炎为清学正统派的“殿军”。

  鲁迅在1936年临终回忆其师章太炎:“考其生平,以大勋章作扇坠,临总统府之门,大诟袁世凯包藏祸心者,并世无第二人;七被追捕,三入牢狱,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者,并世亦无第二人。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模。”强调其革命精神思想深度,而相对忽略其学术业绩,奠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至1980年代大陆评价与研究章太炎的主调。